老村庄
权晓梅
村庄面积不怎么大,从村东头的乘车站算起到村西头的一条小路结束。大概有百十来户人家,分为五个小组,分别是南场、庄子、北场、东门、新庄,每个小组两排互相对门,这样就是我们的村庄了。
我总是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忆犹新,常与儿时玩伴说起小时候的事情,她们记得的并不及我记得清晰或是已完全忘记,我便心中默想要试着用自己浅薄的文字将这些记录下来,这与我来说许是一种简单的美好和幸福呢。
老村庄的样貌很简单,那时候多数人家还是泥土砖垒砌的房屋,家里的头门(俗语,指家里的大门)还是木头门,这木头门多以红色和黑色为主,也不是很高,但镶在门口的墙壁里与泥土色房屋也是般配。
老村庄的道路是泥巴路,每到下雨天最是有趣。虽然行走不便,却总给年少时的我们带来很多乐趣。初降雨时,空气中泥土的清香便扑鼻而来,我竟很喜欢这样的味道,像是大地的味道,也是大自然的味道。大雨中,我们打着雨伞穿着雨靴,在雨水中嬉戏打闹,在泥泞中来回走动踩踏,有时候泥巴溅到身上、溅到脸上、溅到雨伞上,从来都不觉得脏乱,反倒是心中欢喜。大雨过后,几个人抓来一堆泥巴,玩摔泥炮的游戏,泥巴在我们手中不一会就变成大小不一,形状各异的泥巴碗。等到大家都弄好后,双手端起来或放到一只手里高高举起,最后齐声喊口号一起摔下去,只听得噼里啪啦的一串鞭炮声响起,泥巴全都摔碎在地上。等到大家再把这些碎了的泥巴用手揉成一团,捏成自己喜欢的样子,继续玩着这看似无趣却不想忘记的游戏。我还记得那时候,我的一个堂哥就像魔术师一样,泥巴到了他的手里,总能变出许多个活灵活现的动物,涂上颜色以后,这些动物似乎活了,眼睛会动、嘴巴会说话、翅膀会飞、尾巴也会摇来摇去的,那真叫一个栩栩如生。我们这些小姑娘总喜欢围着他,看着泥巴在他的手里来回揉捏,最后捏成大家喜欢的动物。
后来村里的泥巴路没有了,全都变成了水泥路,玩泥巴的游戏就这样默默地消失了。
我们家是在南场,在南场和庄子交接口有一个池塘,说是池塘它里面并没有鱼虾也没有荷花,只是一池水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稻草,村庄的人叫它“捞池”。这池子里的水是怎么来的,我是不知道的,只知道那时候我们常常在这池子里洗衣服、游玩嬉戏。
特别是小女生,大家结伴一起,端着一盆衣服,里面放着洗衣服、洗衣皂、洗衣板,欢欢喜喜地来到池子边一边洗衣服一边嬉戏。池子里的水一直很清澈,夏日的时候,可以清楚的看到池底的石头和污泥,还有一些小蝌蚪、小青蛙、小蜻蜓在池子里游玩打闹。夜里和清晨时,池子里的青蛙们仿佛更加活跃,总是叫个不停,可那时从来不觉得吵闹,听到时心中总觉得一阵清静和凉爽,有蛙叫的夏天才是真正的夏天。天气炎热的时候,顽皮的男孩子就会去池子里游泳,池子不大,没游一会,池底的污泥就全都被搅动起来,满池的水变成了污泥,待到傍晚的时候,污泥沉淀到底部,又是一池清澈的水。
冬天的时候,北方最容易下雪,大片雪花飘落到池子上,厚厚的一层,像是给池子盖上了一床干净的被子,又怎么会觉得冷呢?最冷的时候,池子里的水结了厚厚的冰,在池子上玩溜冰可比在路面上要好玩。大家一行人站在冰面上,互相搀扶着,又故意互相推开彼此,更有使坏的人,故意在冰面上踩踏,试图让冰面破裂。一惊一乍的就可以在这池子里玩个欢脱,玩得尽兴。
再到村庄南场路口,我记得有两棵年长的柿子树,柿子成熟的时节,满树红彤彤的柿子,像是树木穿上了新衣,娇艳又不失稳重。柿子树前面是村庄的一个沟,这沟是村里储存柴火的地方,每年收了麦子和玉米,村里人就把自家的麦草和玉米杆纵横交错的搭建成一个柴火堆,等到需要用的时候,挎着竹篮或者背着背篓来装一些回去用。这柴火堆是我们的游乐场,放假的时候,大家常常一起来到沟里,玩各种游戏,最常玩的就是过家家。几个伙伴,各自找一个柴火堆,就是自己的小家,接着就开始各种忙碌,装扮自己的“家”,铺上麦草是床,摆几个石头是桌椅,几个小瓦片是碗,小树枝是筷子,附近采摘的野菜用小刀切碎,放在“碗”里,摆上“筷子”,一桌丰盛的“饭菜”就好了。做好饭菜后就互相串门走亲戚,到你家坐坐,再去另一家坐坐,或者还一起去“赶集逛街”,总觉得还没有玩尽兴就又被妈妈们喊回家写作业了。
这沟上面就是东门,也是在村庄的路口,路口有一口石灰窑,这石灰窑仿佛是万能的,它除了可以烧制出洁白的石灰来,还可以给村里人带来很多便利。一年四季石灰窑的周围总是围满了男女老少,大家围着石灰窑有说不完的话,做不完的事情。有提着水壶来烧水的,有烤馒头的、烤红薯、烤玉米、烤苹果、烤茄子......有煮鸡蛋的、一些干净的石头上也可以用来煎鸡蛋了。衣服要是不小心弄湿了,或者洗好的衣服没有干,都可以在这石灰窑上烘干。闲来无事可做的时候,村庄的男人们来到石灰窑旁边,点着一支烟,烤着火抽着烟聊着天打着扑克牌或者下下象棋,先前农忙时的劳累也就抛之脑后。女人们很少来这里,都是在各自家里做着针线活,拉着家常。一年四季石灰窑除了烧制出洁白的石灰外,它就像石灰一样默不出声,给人们带来各种便利,却从不抱怨,任劳任怨。后来,忘记是什么时候这口石灰窑废弃了,和它对面的那口石灰窑一样,被大家慢慢的遗忘了。
石灰窑前面是整个村子的麦场,整片的麦场,有的人家种燕麦,有的人家种油菜花,有的人家种小麦,有的人家种玉米,也有人家种一些蔬菜......待到麦子成熟的时候,全村的人将这麦场里的种植收割干净后再用石磨碾平。收回来的麦子成堆的垒起来,找个天气好的日子,将麦子一一铺展开,用石磨碾麦穗和麦秆,颗颗饱满的麦粒就欢快地蹦跳出来了。成堆的麦粒是收获的喜悦,大家并不着急把麦粒装袋,新麦粒在麦场里要暴晒几天,这样装进袋子里才不会有麦虫。晒麦粒那几天晚上,我们就可以在麦场玩到深夜累了就数着星星安静睡去。
麦子彻底收成后,这麦场要重新翻一翻,到了暑假的时候,它又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园。大家在这麦场上捉蛐蛐,捉来的蛐蛐串在狗尾巴草上,带回家给家里的猫咪、鸡仔吃;下午的时候赶来家里的羊,在这麦场上放羊;放羊的时候带着扑克牌打扑克牌,或者会绣鞋垫的女孩子,就会安安静静地在某个麦草堆的阴凉处绣鞋垫;有时候在这麦场上也可以尽情骑自行车玩,麦场上有各家堆放的麦草堆,不会骑的倒在麦草堆上也不会怕什么......
村庄的变化是飞快的,各家各户都盖了新房子,是白瓷砖砌成的墙壁、红色瓦片砌成的房顶、还有那大红色的铁门;泥巴路变成了水泥路,下雨天很少有孩子们出来玩;捞池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,后来被废弃,变成了垃圾场;村口的柿子树也因为修水泥路被砍掉了;家家户户烧饭开始用煤气或者电磁炉,冬天的时候有了电热毯也很少烧炕了,沟里的柴火堆没有了,被修整成村里的休闲场,装上了健身器材;村子里种麦子的人少了,收割麦子有了收割机,麦场就慢慢的退休了;随着村里的住户多了,有些麦场被租赁出去盖上了新房子......
我总不能忘记老村庄带给我的这些记忆,这些琐碎的记忆拼凑成我愉快地童年,也成了我熟睡中的梦乡。我总能在梦里找见他们,他们似乎在慢慢地消逝,但总是被唤醒,不易被忘记,就让我用自己浅薄的文字将他们留存下来,留给过去的自己,留给现在的自己,留给以后的自己。
作者简介
权晓梅:扶风县作家协会会员,喜欢文学,喜欢文字的优美,喜欢文字带给自己的快乐。从事培训机构教育工作,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相处的快乐时光。